cheeselena:米雯的角落

         夕陽下的廢棄鐵路旁，碎石雜草都被渲染上一層溫暖的橘紅色，這要入夜又不入夜的彆扭時段，也因而不至於太過昏沉。

一高一矮的倒影在凹凸不平的碎石路上走走停停，時不時有微風戲劇性地拂過，為兩人捎來陣陣涼意。

“嘿。”葉雅涵停下了腳步，視線上移到男孩白皙的臉上，“如果風有分口味，你覺得，現在會是什麼口味啊？”

尹郁澤轉頭，跟她視線相對了兩秒，又瞥向另一邊思索了一下。

“我想想……嗯，香草口味。”視線追隨著從眼前低空飛過的兩隻麻雀，他幽幽地補充道，“甜而不膩，但還是會引來螞蟻的那種。”

“為什麼？”

“因為有你在我旁邊啊。”

語畢，半晌的沉默。尷尬和笑意在凝結的空氣中交織醞釀。

而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爆笑出來。

“噗哈哈哈！很爛欸你！”葉雅涵狂笑著拍打尹郁澤的手臂，“我還以為你認真的在想理由咧！”

他還想回點什麼，但翻騰的笑意害他什麼都說不了。

“哈哈。好了啦好了啦……”好幾個深呼吸之後葉雅涵才止住了狂笑，“所以你是想說什麼？”

尹郁澤也學她深呼吸，總算鎮定下來。

“我是說，我剛剛是真的很認真在想口味啦……”

“嘿嘿，我知道我知道。明明最不擅長講情話的你怎麼還硬要講啊，吼！不過你剛剛的樣子太可愛了，我應該錄下來的！”

“呵呵，瞧你剛剛笑得跟中邪沒兩樣，我看、你連快門都會按錯吧……”

“尹！郁！澤！你嘴可以再貧一點！”

葉雅涵不爽地在尹郁澤背上重重拍了一下，那對於尹郁澤來說根本毫無疼痛感可言。不過，他不能裝酷，那反倒太沒有男子氣概了，他想。

“OUCH！你手是鋼制的嗎！”對，裝痛才是正解，還要反射性地順道認個錯：“對不起啦……我下次不敢了！”

“乖乖。”葉雅涵滿意叉腰盯著尹郁澤，又補上一句：“不過，嘴貧的尹郁澤才是我喜歡的尹郁澤嘛。”

尹郁澤會心一笑，跟她對視了一秒多鐘，從嘴型上看似乎還說了點什麼，但她卻突然什麼都聽不清了……

耳邊只有尖銳響亮的鈴鐺聲在回蕩。

沒過多久，尹郁澤也模糊了，而那頑固的鈴鐺還在繼續。

太刺耳了。刺耳到所有的困惑都轉化成了煩躁。

“幹！吵死了！”甚至暴躁。

一隻浮躁的右手探出被窩，在床頭拼命摸索震動著的手機——啊哈，有了。拇指在螢幕上胡亂劃一通之後，一切才沉靜下來。

我到底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會選了這麼吵的音效當鬧鈴啊？葉雅涵在心裡喃喃，艱難地睜開眼睛，意識還是有些模糊。

她搖搖頭，試圖把剩餘的睡意甩掉。

視線落在半開的窗簾上，早晨的陽光毫不客氣地透射進來——受到了光線的刺激，意識也清醒多了。

葉雅涵撐著床沿坐起身子，轉頭看了一眼床邊的數碼時鐘。

六點五十五分。

“呼！謝天謝地。還好還不至於遲到……”她松了一口氣，不禁慶倖自己選對了鬧鈴鈴聲——真是矛盾，她自嘲，然後慢悠悠地下了床，慢悠悠地走到浴室。

轉開水龍頭，水也慢悠悠地流過雙手。今早的水溫特別低，冰涼得令她完全清醒。

葉雅涵一個定神看向鏡子裡的自己，擠出了一個惺忪的笑容。

惺忪之中，回憶裡零零散散的畫面正逐一拼湊起來——是昨晚的夢。她回想著，嘴角也禁不住上揚。

明明清醒了卻還是難以忘懷呢……小確幸。香草口味的小確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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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雅涵來到學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揪出她隔壁班的好友楊昕，向她報告那場夢。

“……對象可是尹郁澤啊！可以算是美夢吧？”葉雅涵把夢境的來龍去脈一口氣說完，最後如此總結道，眼神中的戀愛光芒直往楊昕臉上攻。

依據葉雅涵如癡如醉的敘述，的確是個美夢沒錯。夢見自己和大名鼎鼎的校草交往、說不開心也是假的……不過夢就只是夢啊，對楊昕這現實派的理科生而言，實在提不起多少興致。

“呃……不就是一場夢嗎？施主大可不必這麼激動。”楊昕終於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她那頭突兀的雙馬尾也隨著她的動作微微晃起來。

“誰知道這場夢是在暗示什麼呢，”葉雅涵還是一臉沉醉的樣子，“你想想啊，我單身了整整17年，尹郁澤現在也單身，不覺得這夢來得很剛巧嗎？”

“如果你夢到的是一個剛好單身的又肥又醜的宅男你就一點都不會覺得剛巧了。哈。”楊昕很不客氣地潑了第二桶冷水。

“吼，你這麼毒舌，以後找不到男朋友也只能怪你自己嘍。”

“物以類聚啦！光說我，你自己也沒溫柔到哪裡去，哈，不然你會單身17年嗎？”楊昕隨口回敬，轉身拿起身旁課桌上的幾張紙，話鋒忽然一轉， “欸，我要去交請假條了，要不要一起？”

葉雅涵白了她一眼，但還是默默跟上她走向門口的腳步。

兩人並肩走出了教室，才沒走幾步，葉雅涵就伸手把楊昕手中的紙張“借”過來，邊讀著紙上的內容邊感歎道：“WOW。申請長假的請假條我還是第一次見過。”

“畢竟是學校派出的訓練，我也沒辦法。”楊昕聳聳肩，繼續說：“聽社團裡的學長姐說啊，這訓練可是超級辛苦超級累的，只有自虐狂才會自願參加。”

“整整一個月重訓，還要到中國那麼遠的地方，舉目無親的，確實很煎熬……不過換個角度想，你們排球隊經過這樣的專業訓練後就會越來越無敵了。而且你也可以順便當作旅遊啊！”葉雅涵把請假條塞回楊昕手裡，話中滿滿的正能量。

“嗯嗯。希望我真的可以好好應對吧，一定不會枉費你一個月的苦苦思念。哈！”

“一個月沒有你的校園生活，吼……好不適應的感覺。”

“不如去找個男朋友來填補你一個月的空窗期唄。你這個缺愛到夢見校草的傢伙，誒嘿嘿。”意味深長的笑。

“唉，”葉雅涵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有個理論說，夢境就是現實的相反面嗎？最怕這理論成真，我就徹徹底底地game over了。”

“欸你不錯嘛！至少還有點先見之明。”

“……喂，你居然完全沒有要鼓勵我的意思！”

“我說真的，找校草當男朋友可是非常沒有安全感的，你想想，天天要懷疑校草的心會不會被哪個校園新晉女神奪走，而且還會被各種小迷妹們敵對……哎，總之，只要不是尹郁澤或是又肥又醜又沒上進心的宅男，你找誰我都不反對啦。”

楊昕說完的同時，她們也來到學務處門口了。

“哈哈，怎麼突然這麼認真啦……”似是在逃避話題一般，葉雅涵向楊昕揮了揮手，“你先進去吧，我就在外面等你。”

語畢，她懶洋洋地倚在學務處門口正前方的護欄上，腦袋開啟了思考模式。

今天真是個豔陽天。

腦海中依稀浮現出夢裡尹郁澤的笑顏——雖是有些模糊了，但那無可挑剔的色相，可還是難以抽離的陶醉呢。葉雅涵不自覺地傻笑起來。

「不就是一場夢嗎？」

傻笑停滯了三秒，瞬間被楊昕說過的那句話抹殺。

仔細一想其實還是楊昕說得對。從現實的角度看，校草這個角色是遙遠的，遙不可及。就算犯了千千萬萬次花癡，距離也不會拉近多少。

醒醒吧葉雅涵。夢裡的一切再美好，也不過就是一場夢啊。

唉。